投胎確實是個技術活!有人含著金鎖匙出世,有人投在了有權有勢人的家里,而大多數(shù)人都只能投在普通人的家庭,而我卻投在一個瘋婆子的肚里。且老爸又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,可以說是中國最最底層的人家。如果你要問我會不會覺得丟人?在年少的時候真的有。如果說沒有那確實是鬼都不信的。
當我還在我娘肚子里三四個月讓鄰居們知道我娘又有了時。鄰居們就又指著我娘說“造孽呀!這孩子出世了也是個可憐人,如果是女的還好,是個男的,到時還討得到老婆?還不如流產打掉的好。別來到世上遭罪……”。我還沒出世,就淹沒在鄰居們的恥笑和憐憫聲中。
在我的記意中,每當娘在外惹禍了,打了別人家的門窗,打了別人家的雞狗,又或是袒胸露乳地站在村前叫罵鄰居們時,我爸只能躲在家里罵我?guī)讉姐姐,叫姐姐們去把我娘拉回家,可姐姐們越拉我娘越來勁,那罵聲更大。姐姐們幫娘扣上衣扣,我娘又把褲子也脫掉。鄰居們想看大戲一樣,全站在遠處,有起哄的,有唉聲嘆氣的。姐姐們只好哭著跑回家,抱在一起哭泣。老爸在萬般無奈之下,也只好叫我們三個小兄弟去拉我娘回家。也許我這瘋娘也重男輕女吧,或許是我娘看到我們三兄弟小,我們三兄弟扯著娘的衣角,娘摸摸我們的頭競然牽著我們三兄弟回家了。這之后,每當娘發(fā)病出去發(fā)瘋時,去拉娘回家的都是我們三兄弟,雖不愿但也無奈必須去的事,在鄰居們指指點點的唉聲中,我真的有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的丟人感。
娘不但不能去隊里勞動掙工分,老爸為了治娘的病已到了軋鍋賣鐵的地步,然而娘的病卻越治越瘋。一家人常常是吃了上餐沒下餐。有個青菜粥或紅薯絲飯吃就是最開心的事呀!家里年年超支,只能靠三分菜地種點菜和養(yǎng)幾只母雞下幾個雞蛋拿去賣了換點鹽回來。在那樣的家庭里,除了我娘,每個人都有自悲和丟人的感受。
可我那讀了幾年私塾的老爸,總會在全家心情最最低落的時候對我們說:“兒女們!別難過,好好讀書,只要你們能考出去,我就是要飯也會供你們讀的,只要讀到書,跳出了這農門,生活就會好起來的……”。
自大姐十五歲初中畢業(yè)考了技校進了工廠,家里的生活才開始有些好轉。八六年我也成了村里第一個靠高考跳出農門的人。其他姐姐和兄弟,雖沒有靠讀書走出去,但也通過自己的努力學有一技之長。二零零五年我爸八十歲大壽時,我們七姊妹帶著各自的家人來給父親祝壽,我那七十六歲的瘋娘競紅光滿面,神彩奕奕,開心的像佘太君一樣熱情地招呼著親朋和鄰居們座下來吃酒吃菜。老爸也由衷開懷的指著我的瘋娘說:
“真沒想到呀!你這瘋婆子的后人競然還有幾個博士!人家說你的三個兒子到時老婆都娶不到,現(xiàn)在競然娶了三個全村最漂亮的媳婦回來。老天爺真公平的呀!……”。
零捌年正月十二,我老爸在睡夢中安祥地走了,,先天晚上他還做了飯給我的瘋娘吃,他的一生吃了比常人多得多的苦,所以離開這世上的時候他沒有受過一絲病痛的折磨就去了,老天爺對他也是公平的!讓他帶著滿足的微笑走了。
貳零壹伍年九月初三,我從千里之外趕回家,我抱著我三天未進一粒米,還有著一絲出氣的瘋娘,當我的眼淚落在她那蒼老的臉上時,她競奇跡般地睜開了雙眼看了看我,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,然后慢慢地又閉上了她的雙眼,平靜地停止了呼吸。送我瘋娘上山的那天,全村所有的鄰居們都來送她,同時每一個鄰居都發(fā)著感嘆“這瘋婆子真有福氣呀!出了這么多好后人。個個都即孝順又有出息。這老天爺還是很公平呀!!
我的瘋娘走了,可在我們村里,我瘋娘的故事,卻成了鄰居們教育后代的典范。
所以說,出身低賤不可怕,不丟人。有時出身低賤還能成為人生奮斗的動力。我們無法選擇出身,但我們有權把握自己的命運。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