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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 在酒樓上 中的優(yōu)美句子

北方固不是我的舊 但南只能算一個客子 無論那邊的干雪怎飛 這里的柔雪又怎樣的依戀 于我都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了

出自: 《在酒樓上》

我獨(dú)自向著自己的旅館走,寒風(fēng)和雪片撲在臉上,倒覺得很爽快。見天色已是黃昏,和屋宇和街道都織在密雪的純白而不定的羅網(wǎng)里。

出自: 魯迅 《在酒樓上》

 

你看,那時我們預(yù)想的,可有一件如意。

出自: 魯迅 《在酒樓上》

我看著廢園,漸漸的感到孤獨(dú),但又不愿有別的酒客上來。

出自: 魯迅 《在酒樓上》

我在少年時,看見蜂子或蠅子停在一個地方,給什么來一嚇,即刻飛去了,但是飛了一個小圈子,便又回來停在原地點(diǎn),便以為這實(shí)在很可笑,也可憐?刹涣犀F(xiàn)在我自己也飛回來了,不過繞了一點(diǎn)小圈子。又不料你也回來了。你不能飛得更遠(yuǎn)些么?-

下面是更多關(guān)于在酒樓上的問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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魯迅的 在酒樓上 中的優(yōu)美句子

魯迅在酒下面幾個句美而有深度:

北方固不是我的舊鄉(xiāng) 方又只能算一個客子 無論那邊的干雪怎樣紛飛 這里的柔雪又怎樣的依戀 于我都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了

我獨(dú)自向著自己的旅館走,寒風(fēng)和雪片撲在臉上,倒覺得很爽快。見天色已是黃昏,和屋宇和街道都織在密雪的純白而不定的羅網(wǎng)里。

我在少年時,看見蜂子或蠅子停在一個地方,給什么來一嚇,即刻飛去了,但是飛了一個小圈子,便又回來停在原地點(diǎn),便以為這實(shí)在很可笑,也可憐?刹涣犀F(xiàn)在我自己也飛回來了,不過繞了一點(diǎn)小圈子。又不料你也回來了。你不能飛得更遠(yuǎn)些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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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完整的分析魯迅《在酒樓上》這一文本。

  在酒

  我從北東南旅行,繞道訪了家鄉(xiāng),就到S城。這城離我的故鄉(xiāng)不過三十里,坐了小船,小半天可到,我曾在這里的學(xué)校里當(dāng)過一年的教員。深冬雪后,風(fēng)景凄清,懶散和懷舊的心緒聯(lián)結(jié)起來,我竟暫寓在S城的洛思旅館里了;這旅館是先前所沒有的。城圈本不大,尋訪了幾個以為可以會見的舊同事,一個也不在,早不知散到那里去了,經(jīng)過學(xué)校的門口,也改換了名稱和模樣,于我很生疏。不到兩個時辰,我的意興早已索然,頗悔此來為多事了。   我所住的旅館是租房不賣飯的,飯菜必須另外叫來,但又無味,入口如嚼泥土。窗外只有漬痕班駁的墻壁,帖著枯死的莓苔;上面是鉛色的天,白皚皚的絕無精采,而且微雪又飛舞起來了。我午餐本沒有飽,又沒有可以消遣的事情,便很自然的想到先前有一家很熟識的小酒樓,叫一石居的,算來離旅館并不遠(yuǎn)。我于是立即鎖了房門,出街向那酒樓去。其實(shí)也無非想姑且逃避客中的無聊,并不專為買醉。一石居是在的,狹小陰濕的店面和破舊的招牌都依舊;但從掌柜以至堂倌卻已沒有一個熟人,我在這一石居中也完全成了生客。然而我終于跨上那走熟的屋角的扶梯去了,由此徑到小樓上。上面也依然是五張小板桌;獨(dú)有原是木欞的后窗卻換嵌了玻璃。   “一斤紹酒!?十個油豆腐,辣醬要多!”   我一面說給跟我上來的堂棺聽,一面向后窗走,就在靠窗的一張桌旁坐下了。樓上“空空如也”,任我揀得最好的坐位:可以眺望樓下的廢園。這園大概是不屬于酒家的,我先前也曾眺望過許多回,有時也在雪天里。但現(xiàn)在從慣于北方的眼睛看來,卻很值得驚異了:幾株老梅竟斗雪開著滿樹的繁花,仿佛毫不以深冬為意;倒塌的亭子邊還有一株山茶樹,從晴綠的密葉里顯出十幾朵紅花來,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,憤怒而且傲慢,如蔑視游人的甘心于遠(yuǎn)行。我這時又忽地想到這里積雪的滋潤,著物不去,晶瑩有光,不比朔雪的粉一般干,大風(fēng)一吹,便飛得滿空如煙霧!   “客人,酒!   堂棺懶懶的說著,放下杯,筷,酒壺和碗碟,酒到了。我轉(zhuǎn)臉向了板桌,排好器具,斟出酒來。覺得北方固不是我的舊鄉(xiāng),但南來又只能算一個客子,無論那邊的干雪怎樣紛飛,這里的柔雪又怎樣的依戀,于我都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了。我略帶些哀愁,然而很舒服的呷一口酒。酒味很純正;油豆腐也煮得十分好;可惜辣醬太淡薄,本來S城人是不懂得吃辣的。   大概是因?yàn)檎谙挛绲木壒柿T,這會說是酒樓,卻毫無酒樓氣,我已經(jīng)喝下三杯酒去了,而我以外還是四張空板桌。我看著廢園,漸漸的感到孤獨(dú),但又不愿有別的酒客上來。偶然聽得樓梯上腳步響,便不由的有些懊惱,待到看見是堂棺,才又安心了,這樣的又喝了兩杯酒。   我想,這回定是酒客了,因?yàn)槁牭媚悄_步聲比堂倌的要緩得多。約略料他走完了樓梯的時候,我便害怕似的抬頭去看這無干的同伴,同時也就吃驚的站起來。我竟不料在這里意外的遇見朋友了,——假如他現(xiàn)在還許我稱他為朋友。那上來的分明是我的舊同窗,也是做教員時代的舊同事,面貌雖然頗有些改變,但一見也就認(rèn)識,獨(dú)有行動卻變得格外迂緩,很不像當(dāng)年敏捷精悍的呂緯甫了。   “阿,——緯甫,是你么?我萬想不到會在這里遇見你!   “阿阿,是你?我也萬想不到……”   我就邀他同坐,但他似乎略略躊躇之后,方才坐下來。我起先很以為奇,接著便有些悲傷,而且不快了。細(xì)看他相貌,也還是亂蓬蓬的須發(fā);蒼白的長方臉,然而衰瘦了。精神跟沉靜,或者卻是頹唐,又濃又黑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了精采,但當(dāng)他緩緩的四顧的時候,卻對廢園忽地閃出我在學(xué)校時代常?匆姷纳淙说墓鈦。   “我們,”我高興的,然而頗不自然的說,“我們這一別,怕有十年了罷。我早知道你在濟(jì)南,可是實(shí)在懶得太難,終于沒有寫一封信!   “彼此都一樣?墒乾F(xiàn)在我在太原了,已經(jīng)兩年多,和我的母親。我回來接她的時候,知道你早搬走了,搬得很干凈!   “你在太原做什么呢?”我問。   “教書,在一個同鄉(xiāng)的家里!   “這以前呢?”   “這以前么?”他從衣袋里掏出一支煙卷來,點(diǎn)了火銜在嘴里,看著噴出的煙霧,沉思似的說:“無非做了些無聊的事情,等于什么也沒有做!   他也問我別后的景況;我一面告訴他一個大概,一面叫堂倌先取杯筷來,使他先喝著我的酒,然后再去添二斤。其間還點(diǎn)菜,我們先前原是毫不客氣的,但此刻卻推讓起來了,終于說不清那一樣是誰點(diǎn)的,就從堂倌的口頭報告上指定了四樣萊:茴香豆,凍肉,油豆腐,青魚干。   “我一回來,就想到我可笑!彼皇智嬷鵁熅,一只手扶著酒杯,似笑非笑的向我說!拔以谏倌陼r,看見蜂子或蠅子停在一個地方,給什么來一嚇,即刻飛去了,但是飛了一個小圈子,便又回來停在原地點(diǎn),便以為這實(shí)在很可笑,也可憐?刹涣犀F(xiàn)在我自己也飛回來了,不過繞了一點(diǎn)小圈子。又不料你也回來了。你不能飛得更遠(yuǎn)些么?”   “這難說,大約也不外乎繞點(diǎn)小圈子罷!蔽乙菜菩Ψ切Φ恼f!暗悄銥槭裁达w回來的呢?”   “也還是為了無聊的事!彼豢诤雀闪艘槐,吸幾口煙,眼睛略為張大了!盁o聊的!俏覀兙驼?wù)劻T。”   堂倌搬上新添的酒菜來,排滿了一桌,樓上又添了煙氣和油豆腐的熱氣,仿佛熱鬧起來了;樓外的雪也越加紛紛的下。   “你也許本來知道,”他接著說,“我曾經(jīng)有一個小兄弟,是三歲上死掉的,就葬在這鄉(xiāng)下。我連他的模樣都記不清楚了,但聽母親說,是一個很可愛念的孩子,和我也很相投,至今她提起來還似乎要下淚。今年春天,一個堂兄就來了一封信,說他的墳邊已經(jīng)漸漸的浸了水,不久怕要陷入河里去了,須得趕緊去設(shè)法。母親一知道就很著急,幾乎幾夜睡不著,——她又自己能看信的。然而我能有什么法子呢?沒有錢,沒有工夫:當(dāng)時什么法也沒有。   “一直挨到現(xiàn)在,趁著年假的閑空,我才得回南給他來遷葬!彼趾雀梢槐疲凑f窗外,說,“這在那邊那里能如此呢?積雪里會有花,雪地下會不凍。就在前天,我在城里買了一口小棺材,——因?yàn)槲以チ夏堑叵碌膽?yīng)該早已朽爛了,——帶著棉絮和被褥,雇了四個土工,下鄉(xiāng)遷葬去。我當(dāng)時忽而很高興,愿意掘一回墳,愿意一見我那曾經(jīng)和我很親睦的小兄弟的骨殖:這些事我生平都沒有經(jīng)歷過。到得墳地,果然,河水只是咬進(jìn)來,離墳已不到二尺遠(yuǎn)?蓱z的墳,兩年沒有培土,也平下去了。我站在雪中,決然的指著他對土工說,‘掘開來!’我實(shí)在是一個庸人,我這時覺得我的聲音有些希奇,這命令也是一個在我一生中最為偉大的命令。但土工們卻毫不駭怪,就動手掘下去了。待到掘著壙穴,我便過去看,果然,棺木已經(jīng)快要爛盡了,只剩下一堆木絲和小木片。我的心顫動著,自去拔開這些,很小心的,要看一看我的小兄弟,然而出乎意外!被褥,衣服,骨骼,什么也沒有。我想,這些都消盡了,向來聽說最難爛的是頭發(fā),也許還有罷。我便伏下去,在該是枕頭所在的泥土里仔仔細(xì)細(xì)的看,也沒有。蹤影全無!”   我忽而看見他眼圈微紅了,但立即知道是有了酒意。他總不很吃菜,單是把酒不停的喝,早喝了一斤多,神情和舉動都活潑起來,漸近于先前所見的呂緯甫了,我叫堂倌再添二斤酒,然后回轉(zhuǎn)身,也拿著酒杯,正對面默默的聽著。   “其實(shí),這本已可以不必再遷,只要平了土,賣掉棺材;就此完事了的。我去賣棺材雖然有些離奇,但只要價錢極便宜,原鋪?zhàn)泳驮S要,至少總可以撈回幾文酒錢來。但我不這佯,我仍然鋪好被褥,用棉花裹了些他先前身體所在的地方的泥土,包起來,裝在新棺材里,運(yùn)到我父親埋著的墳地上,在他墳旁埋掉了。因?yàn)橥饷嬗么u墩,昨天又忙了我大半天:監(jiān)工。但這樣總算完結(jié)了一件事,足夠去騙騙我的母親,使她安心些。——阿阿,你這樣的看我,你怪我何以和先前太不相同了么?是的,我也還記得我們同到城隍廟里去拔掉神像的胡子的時候,連日議論些改革中國的方法以至于打起來的時候。但我現(xiàn)在就是這樣子,敷敷衍衍,模模胡胡。我有時自己也想到,倘若先前的朋友看見我,怕會不認(rèn)我做朋友了。——然而我現(xiàn)在就是這樣。”   他又掏出一支煙卷來,銜在嘴里,點(diǎn)了火。   “看你的神情,你似乎還有些期望我,——我現(xiàn)在自然麻木得多了,但是有些事也還看得出。這使我很感激,然而也使我很不安:怕我終于辜負(fù)了至今還對我懷著好意的老朋友!彼龆W×耍鼛卓跓,才又慢慢的說,“正在今天,剛在我到這一石居來之前,也就做了一件無聊事,然而也是我自己愿意做的。我先前的東邊的鄰居叫長富,是一個船戶。他有一個女兒叫阿順,你那時到我家里來,也許見過的,但你一定沒有留心,因?yàn)槟菚r她還小。后來她也長得并不好看,不過是平常的瘦瘦的瓜子臉,黃臉皮;獨(dú)有眼睛非常大,睫毛也很長,眼白又青得如夜的晴天,而且是北方的無風(fēng)的晴天,這里的就沒有那么明凈了。她很能干,十多歲沒了母親,招呼兩個小弟妹都靠她,又得服侍父親,事事都周到;也經(jīng)濟(jì),家計倒?jié)u漸的穩(wěn)當(dāng)起來了。鄰居幾乎沒有一個不夸獎她,連長富也時常說些感激的活。這一次我動身回來的時候,我的母親又記得她了,老年人記性真長久。她說她曾經(jīng)知道順姑因?yàn)榭匆娬l的頭上戴著紅的剪絨花,自己也想一朵,弄不到,哭了,哭了小半夜,就挨了她父親的一頓打,后來眼眶還紅腫了兩三天。這種剪絨花是外省的東西,S城里尚且買不出,她那里想得到手呢?趁我這一次回南的便,便叫我買兩朵去送她。   “我對于這差使倒并不以為煩厭,反而很喜歡;為阿順,我實(shí)在還有些愿意出力的意思的。前年,我回來接我母親的時候,有一天,長富正在家,不知怎的我和他閑談起來了。他便要請我吃點(diǎn)心,蕎麥粉,并且告訴我所加的是白糖。你想,家里能有白糖的船戶,可見決不是一個窮船戶了,所以他也吃得很闊綽。我被勸不過,答應(yīng)了,但要求只要用小碗。他也很識世故,便囑咐阿順說,‘他們文人,是不會吃東西的。你就用小碗,多加糖!’然而等到調(diào)好端來的時候,仍然使我吃一嚇,是一大碗,足夠我吃一天。但是和長富吃的一碗比起來,我的也確乎算小碗。我生平?jīng)]有吃過蕎麥粉,這回一嘗,實(shí)在不可口,卻是非常甜。我漫然的吃了幾口,就想不吃了,然而無意中,忽然間看見阿順遠(yuǎn)遠(yuǎn)的站在屋角里,就使我立刻消失了放下碗筷的勇氣。我看她的神情,是害怕而且希望,大約怕自己調(diào)得不好,愿我們吃得有味,我知道如果剩下大半碗來,一定要使她很失望,而且很抱歉。我于是同時決心,放開喉嚨灌下去了,幾乎吃得和長富一樣快。我由此才知道硬吃的苦痛,我只記得還做孩子時候的吃盡一碗拌著驅(qū)除蛔蟲藥粉的沙糖才有這樣難。然而我毫不抱怨,因?yàn)樗^來收拾空碗時候的忍著的得意的笑容,已盡夠賠償我的苦痛而有余了。所以我這一夜雖然飽脹得睡不穩(wěn),又做了一大串惡夢,也還是祝贊她一生幸福,愿世界為她變好。然而這些意思也不過是我的那些舊日的夢的痕跡,即刻就自笑,接著也就忘卻了。   “我先前并不知道她曾經(jīng)為了一朵剪絨花挨打,但因?yàn)槟赣H一說起,便也記得了蕎麥粉的事,意外的勤快起來了。我先在太原城里搜求了一遍,都沒有;一直到濟(jì)南……”   窗外沙沙的一陣聲響,許多積雪從被他壓彎了的一技山茶樹上滑下去了,樹枝筆挺的伸直,更顯出烏油油的肥葉和血紅的花來。天空的鉛色來得更濃,小鳥雀啾唧的叫著,大概黃昏將近,地面又全罩了雪,尋不出什么食糧,都趕早回巢來休息了。   “一直到了濟(jì)南,”他向窗外看了一回,轉(zhuǎn)身喝干一杯酒,又吸幾口煙,接著說。“我才買到剪絨花。我也不知道使她挨打的是不是這一種,總之是絨做的罷了。我也不知道她喜歡深色還是淺色,就買了一朵大紅的,一朵粉紅的,都帶到這里來。   “就是今天午后,我一吃完飯,便去看長富,我為此特地耽擱了一天。他的家倒還在,只是看去很有些晦氣色了,但這恐怕不過是我自己的感覺。他的兒子和第二個女兒——阿昭,都站在門口,大了。阿昭長得全不像她姊姊,簡直像一個鬼,但是看見我走向她家,便飛奔的逃進(jìn)屋里去。我就問那小子,知道長富不在家!愕拇箧⒛?’他立刻瞪起眼睛,連聲問我尋她什么事,而且惡狠狠的似乎就要撲過來,咬我。我支吾著退走了,我現(xiàn)在是敷敷衍衍……   “你不知道,我可是比先前更怕去訪人了。因?yàn)槲乙呀?jīng)深知道自己之討厭,連自己也討厭,又何必明知故犯的去使人暗暗地不快呢?然而這回的差使是不能不辦妥的,所以想了一想,終于回到就在斜對門的柴店里。店主的母親,老發(fā)奶奶,倒也還在,而且也還認(rèn)識我,居然將我邀進(jìn)店里坐去了。我們寒暄幾句之后,我就說明了回到S城和尋長富的緣故。不料她嘆息說:   ‘可惜順姑沒有福氣戴這剪絨花了!   “她于是詳細(xì)的告訴我,說是‘大約從去年春天以來,她就見得黃瘦,后來忽而常常下淚了,問她緣故又不說;有時還整夜的哭,哭得長富也忍不住生氣,罵她年紀(jì)大了,發(fā)了瘋?墒且坏角锍,起先不過小傷風(fēng),終于躺倒了,從此就起不來。直到咽氣的前幾天,才肯對長富說,她早就像她母親一樣,不時的吐紅和流夜汗。但是瞞著,怕他因此要擔(dān)心,有一夜,她的伯伯長庚又來硬借錢,——這是常有的事,——她不給,長庚就冷笑著說:你不要驕氣,你的男人比我還不如!她從此就發(fā)了愁,又伯羞,不好問,只好哭。長富趕緊將她的男人怎樣的掙氣的話說給她聽,那里還來得及?況且她也不信,反而說:好在我已經(jīng)這樣,什么也不要緊了!   “她還說,‘如果她的男人真比長庚不如,那就真可怕呵!比不上一個愉雞賊,那是什么東西呢?然而他來送殮的時候,我是親眼看見他的,衣服很干凈,人也體面;還眼淚汪汪的說,自己撐了半世小船,苦熬苦省的積起錢來聘了一個女人,偏偏又死掉了?梢娝麑(shí)在是一個好人,長庚說的全是誑。只可惜順姑竟會相信那樣的賊骨頭的誑話,白送了性命。——但這也不能去怪誰,只能怪順姑自己沒有這一份好福氣!   “那倒也罷,我的事情又完了。但是帶在身邊的兩朵剪絨花怎么辦呢?好,我就托她送了阿昭。這阿昭一見我就飛跑,大約將我當(dāng)作一只狼或是什么,我實(shí)在不愿意去送她。——但是我也就送她了,母親只要說阿順見了喜歡的了不得就是。這些無聊的事算什么?只要模模胡胡。模模胡胡的過了新年,仍舊教我的‘子曰詩云’去!   “你教的是‘子曰詩云’么?”我覺得奇異,便問。   “自然。你還以為教的是ABCD么?我先是兩個學(xué)生,一個讀《詩經(jīng)》,一個讀《孟子》。新近又添了一個,女的,讀《女兒經(jīng)》。連算學(xué)也不教,不是我不教,他們不要教!   “我實(shí)在料不到你倒去教這類的書,……”   “他們的老子要他們讀這些,我是別人,無乎不可的。這些無聊的事算什么?只要隨隨便便,……”   他滿臉已經(jīng)通紅,似乎很有些醉,但眼光卻又消沉下去了。我微微的嘆息,一時沒有話可說。樓梯上一陣亂響,擁上幾個酒客來:當(dāng)頭的是矮子,擁腫的圓臉;第二個是長的,在臉上很惹眼的顯出一個紅鼻子;此后還有人,一疊連的走得小樓都發(fā)抖。我轉(zhuǎn)眼去著呂緯甫,他也正轉(zhuǎn)眼來看我,我就叫堂倌算酒賬。   “你借此還可以支持生活么?”我一面準(zhǔn)備走,一面問。   “是的!颐吭掠卸膊淮竽軌蚍笱!   “那么,你以后豫備怎么辦呢?”   “以后?——我不知道。你看我們那時豫想的事可有一件如意?我現(xiàn)在什么也不知道,連明天怎樣也不知道,連后一分……”   堂倌送上賬來,交給我;他也不像初到時候的謙虛了,只向我看了一眼,便吸煙,聽?wèi){我付了賬。   我們一同走出店門,他所住的旅館和我的方向正相反,就在門口分別了。我獨(dú)自向著自己的旅館走,寒風(fēng)和雪片撲在臉上,倒覺得很爽快。見天色已是黃昏,和屋宇和街道都織在密雪的純白而不定的羅網(wǎng)里。   一九二四年二月一六日  。ㄔ1924年5月10日《小說月報》第15卷第5號)

  編輯本段三、觀感文章選讀

  殘雪廢園小酒樓,萬事皆空人獨(dú)瘦    《彷徨》封面

  ——魯迅《在酒樓上》品讀  。ㄗ髡撸何桷еL(fēng))   【內(nèi)容提要】《在酒樓上》是魯迅先生的一篇重要作品,被譽(yù)為“最富魯迅氣氛”,是辛亥革命后中國知識分子精神面貌的寫照。本文通過發(fā)掘小說中的細(xì)節(jié),探討分析當(dāng)時社會上新型知識分子的心態(tài)以及形象。   【關(guān)鍵詞】《在酒樓上》;知識分子;廢園意象   二十世紀(jì)前葉,中國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新文化運(yùn)動。這場運(yùn)動極大地普及了民主和科學(xué)思想,動搖了封建思想的統(tǒng)治地位,使人們的思想,尤其是青年的思想得到空前的解放。運(yùn)動的親歷者,不過他這時已經(jīng)逐漸步入中年。作為一名中年作家,魯迅缺乏其他新青年常有的狂飆式的激情經(jīng)過新文化運(yùn)動洗禮的青年,我們稱之為“新青年”。魯迅也是新文化。他以自己特有的懷疑與冷靜的態(tài)度審視了這場運(yùn)動的前后全程,并用自己的筆墨為這一階段的中國做了深刻的寫照。   《彷徨》收錄了魯迅先生1924年至1925年間創(chuàng)作的小說11篇。這是“五·四”運(yùn)動后新文化陣營分化的分水嶺。原來參加過新文化運(yùn)動的人,“有的退隱,有的高升,有的前進(jìn)”,魯迅在親歷了中國前所未有的巨大變革,清醒地意識到:之前中國所發(fā)生的改變?nèi)匀晃茨茉诟旧吓まD(zhuǎn)中國固有的腐朽與落后,中國仍未找到一條理想的最終出路!搬葆濉弊鳛樾≌f集的名稱,正好反映了他此時的心境。收錄于其中的《在酒樓上》,寫的正是受過新思潮洗禮的“新青年”在步入中年后的境遇。小說以第一人稱為視角進(jìn)行敘述!拔摇弊鳛橐粋歸鄉(xiāng)游子,在闊別多年的故鄉(xiāng)終日感到無趣乏味,百無聊賴下,來到離鄉(xiāng)前經(jīng)常光顧的一家小酒樓——“一石居”,并偶遇青年時的好友呂緯甫的故事。文中兩個主人公:“我”和呂緯甫,都曾脫胎于新思潮,步入中年后卻都成了那個時代的“多余人”。   一. “我”的心境   文章的開始,主要寫主人公在一個深冬回到故鄉(xiāng)S城后,事事皆感索然。在一個天色昏沉的午后,他來到以前熟識的酒樓。文中講到主人公之所以要去酒樓,是因?yàn)椤拔椅绮捅緵]有飽,又沒有可以消遣的事情,便很自然的想到先前有一家很熟識的小酒樓”,后面也直言道“其實(shí)也無非想姑且逃避客中的無聊,并不專為買醉”。文中還有很多類似的筆調(diào)。這是一種十分節(jié)制筆調(diào),文字后面的敘述者似乎渾身慵懶,仿佛萬事于己皆無所謂。這份慵懶并非主人公獨(dú)有,連酒樓里的堂倌、甚至是S城的天空都是如此。例如:   “‘客人,酒!   堂倌懶懶的說著,放下杯,筷,酒壺和碗碟,酒到了。我轉(zhuǎn)臉向了板桌,排好器具,斟出酒來。”   魯迅不吝筆墨,細(xì)膩地白描了上酒過程中堂倌與顧客的每一個細(xì)微的動作,猶如電影的慢鏡頭的效果。形象地反映出當(dāng)時人們心中普遍存在的無聊感。而貫穿全文的“鉛色”的、“白皚皚的絕無精彩”的S城的天空,更加渲染了這種無聊、慵懶之感。   “我”的心境,除了“無聊”,還有“孤獨(dú)。”這種孤獨(dú),其中一個原因是主人公的自身經(jīng)歷造成的!拔摇睆男≡赟城長大,而后又到了北方闖蕩。如今重歸故鄉(xiāng),故鄉(xiāng)早已不再是回憶中那個故鄉(xiāng)。來到曾經(jīng)熟識的酒樓,卻已經(jīng)物似人非:“但從掌柜以至堂倌卻已沒有一個熟人,我在這一石居中也完全成了生客。”于是,“我”自然而然地“覺得北方固不是我的舊鄉(xiāng),但南來又只能算一個客子”。失去了歸屬感的人,自然會覺得孤獨(dú)。然而,這僅僅是“我”感到孤獨(dú)的原因之一。造成“我”的孤獨(dú)的,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:“我”年輕時接受過新思潮的啟蒙,也曾從代表著愚昧、落后的故鄉(xiāng)出走,去往象征著進(jìn)步、光明的“北方”。然而,自己當(dāng)年曾信奉的一切,如今都已幻滅殆盡。在精神上、信仰上,主人公同樣“覺得北方固不是我的舊鄉(xiāng),但南來又只能算一個客子”。因此,“我”倍感孤獨(dú)。   二. 鐵屋中的清醒者   呂緯甫與“我”一樣,都是魯迅先生在《〈吶喊〉自序》中所形容的“鐵屋中的清醒者”。他們都有過“毀壞這鐵屋的希望”。然而當(dāng)希望破滅后,他們的清醒,便成了痛苦之源。   從前,呂緯甫是個“連日議論些改革中國的方法以至于打起來”的進(jìn)步青年。然而到了中年,他反而“行動變得格外迂緩,很不像當(dāng)年敏捷精悍的呂緯甫了”:青年呂緯甫和“我”一起當(dāng)教員時,教授的是“ABCD”,如今的呂緯甫,卻是在教“子曰詩云”;中年呂緯甫,也不再像年輕時那樣滿懷遠(yuǎn)大抱負(fù),甚至認(rèn)為自己指揮土工們掘墓的命令是“在我一生中最為偉大的命令”;以前的他,是個敢“到城隍廟里去拔掉神像的胡子”的無神論者,現(xiàn)在的他,卻會將人的死去歸咎于“沒有這一份好福氣”……總之,如今的呂緯甫與年輕時的他相比,判若兩人。   在短短一席交談中,“無聊”一詞呂緯甫共說了六次之多。另外呂緯甫的話中還有幾個高頻詞:“敷敷衍衍”、“模模胡胡”。然而,他雖模模糊糊,卻并非懵懵懂懂。這樣的詞語出自他的口,說明了他也是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麻木。他甚至還親口承認(rèn)“我已經(jīng)深知道自己之討厭,連自己也討厭”。這正是鐵屋中的清醒者的悲哀。他討厭自己,說明了他雖然想世俗妥協(xié),拋棄了理想與激情,卻沒有拋棄自己信奉的價值判斷標(biāo)準(zhǔn)。他雖然成了“退步中年”,卻又未完全墮落沉淪。   小說中呂緯甫向“我”講述了三件他自己經(jīng)歷過的“無聊的事”:為弟弟遷葬時,找不到弟弟的骨殖,但仍堅持把舊墳里的泥土裝進(jìn)新棺材;為船戶女兒阿順買來剪絨花,阿順卻已死于誑言;自己不再教“ABCD”,轉(zhuǎn)而去教“子曰詩云”。他之所以將這些事情稱之為無聊,是由于他身為一名接受過新思潮的知識分子,面對諸多社會弊病卻無力做出任何改變,只好將自己的生命耗費(fèi)在日,嵤吕铮滑嵤乱擦T,有些事根本連瑣事都稱不上,比如遷葬和買剪絨花,全是自己一廂情愿的無用功。   魯迅故意采用了“對話體”的形式,把兩個有著相似經(jīng)歷的知識分子安排在一起,其實(shí)是讓第一人稱的“我”通過眼前的呂緯甫折射出自己的形象。這樣布局,加強(qiáng)了文章的沖突性。例如,在小說里呂緯甫的自述中,多次出現(xiàn)了呂緯甫的辯白。(如“看你的神情,你似乎還有些期望我,——我現(xiàn)在自然麻木得多了,但是有些事也還看得出。這使我很感激,然而也使我很不安:怕我終于辜負(fù)了至今還對我懷著好意的老朋友!保┻@樣的安排等于是魯迅先生皆主人公“我”來對新文化運(yùn)動退潮后逐漸沉淪的知識分子提出不解和指責(zé),然后又借呂緯甫之口為知識分子提出辯解。魯迅身為新文化運(yùn)動的親歷者,他了解新型知識分子。他對新型知識分子的態(tài)度是曖昧的。通過《在酒樓上》中的知識分子的自我剖析與審判,我們可以看出魯迅對于當(dāng)時的新型知識分子持有既批判,又體諒的態(tài)度。   三. 廢園意象   《在酒樓上》有一個隱性的時間線索,以午后“我”前往一石居為始,以黃昏我從一石居返回旅館為終。貫穿這條線索的,是作者景色描寫。而該篇小說全篇的景色描寫,雖然非常克制,仍然顯得十分壓抑、凄冷。然而,每每寫到酒樓后面的廢園時,卻一改蕭疏的筆觸,而變得濃墨重彩:   “幾株老梅竟斗雪開著滿樹的繁花,仿佛毫不以深冬為意;倒塌的亭子邊還有一株山茶樹,從晴綠的密葉里顯出十幾朵紅花來,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,憤怒而且傲慢,如蔑視游人的甘心于遠(yuǎn)行。我這時又忽地想到這里積雪的滋潤,著物不去,晶瑩有光,不比朔雪的粉一般干,大風(fēng)一吹,便飛得滿空如煙霧!   這樣艷麗的畫面,跟“絕無精采”的“鉛色”天空、“漬痕斑駁”的“帖著枯死的莓苔”的建筑相提并論,是那樣的格格不入,那樣令人“驚異”。魯迅用呂緯甫“對廢園忽地閃出我在學(xué)校時代常?匆姷纳淙说墓鈦怼保凳玖诉@片廢園實(shí)質(zhì)上是新型知識分子的心境的喻體。呂緯甫之所以“對廢園忽地閃出我在學(xué)校時代常?匆姷纳淙说墓鈦怼,是因?yàn)樗男囊苍S已經(jīng)是“絕無精采”的“鉛色”,然而仍留有一片屬于自己的園地。這進(jìn)一步說明了魯迅先生對新型知識分子的看法:雖然觀念上向嚴(yán)酷的現(xiàn)實(shí)妥協(xié)了,但在他們的心底,仍保留有一份不滅的獨(dú)立與崇高。 本回答被網(wǎng)友采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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魯迅的《在酒樓上》中空間轉(zhuǎn)換描寫

認(rèn)為呂緯甫是魯迅投射了和批判目光的人物小說敘述者‘我’多地代表了魯迅的立場,‘我’對呂緯甫在五四落潮期的‘敷敷衍衍,模模胡胡’的頹廢狀態(tài)采取的是審視和批判的態(tài)度。而呂緯甫也在見證著自己當(dāng)年的革命熱情的同路人——敘述者‘我’的面前表現(xiàn)出一種自省的心態(tài)。從這個意義上看,魯迅在小說中堅持的是五四式的啟蒙主義話語,呂緯甫的聲音是作者力圖壓抑甚至擺脫的聲音”。

②“關(guān)注呂緯甫講的故事本身,就會感到這其實(shí)是兩個十分感人的故事,有一種深情,有一種人情味,籠罩著感傷的懷舊情緒”,“呂緯甫身上是有魯迅的影子的,呂緯甫的聲音可能比小說敘述者‘我’更代表魯迅心靈深處的聲音”,“小說中的‘我’不僅是呂緯甫故事的傾聽者,同時也更是一個審視者,,呂緯甫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嘲諷、自我申辯、自我否定,正因?yàn)樗恢备惺苤摇臐撛诘膶徱暤哪抗。從而‘我’與呂緯甫之間呈現(xiàn)為一種內(nèi)在的對話關(guān)系,這可以看作是作者兩種聲音的外化!摇c呂緯甫的辯難,正是作者內(nèi)在的兩種聲音在沖突,在對話,在爭辯,最終很難說哪一種是主導(dǎo)性的聲音。這種辯難性正是魯迅小說思維的體現(xiàn),是魯迅認(rèn)知和把握世界的基本思維在小說文本層面的印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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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魯迅《在酒樓上》的全文

魯迅:酒樓上》

“我先前并不知道她曾經(jīng)為了一朵剪絨花挨打,為母親一說起,便也記得了蕎麥粉的事,意外的勤快起來了。我先在太原城里搜求了一遍,都沒有;一直到濟(jì)南……”

窗外沙沙的一陣聲響,許多積雪從被他壓彎了的一技山茶樹上滑下去了,樹枝筆挺的伸直,更顯出烏油油的肥葉和血紅的花來。天空的鉛色來得更濃,小鳥雀啾唧的叫著,大概黃昏將近,地面又全罩了雪,尋不出什么食糧,都趕早回巢來休息了。

“一直到了濟(jì)南,”他向窗外看了一回,轉(zhuǎn)身喝干一杯酒,又吸幾口煙,接著說!拔也刨I到剪絨花。我也不知道使她挨打的是不是這一種,總之是絨做的罷了。我也不知道她喜歡深色還是淺色,就買了一朵大紅的,一朵粉紅的,都帶到這里來。

“就是今天午后,我一吃完飯,便去看長富,我為此特地耽擱了一天。他的家倒還在,只是看去很有些晦氣色了這恐怕不過是我自己的感覺。他的兒子和第二個女兒——阿昭,都站在門口,大了。阿昭長得全不像她姊姊,簡直像一個鬼,但是看見我走向她家,便飛奔的逃進(jìn)屋里去。我就問那小子,知道長富不在家!愕拇箧⒛?’他立刻瞪起眼睛,連聲問我尋她什么事,而且惡狠狠的似乎就要撲過來,咬我。我支吾著退走了,我現(xiàn)在是敷敷衍衍……

“你不知道,我可是比先前更怕去訪人了。因?yàn)槲乙呀?jīng)深知道自己之討厭,連自己也討厭,又何必明知故犯的去使人暗暗地不快呢?然而這回的差使是不能不辦妥的,所以想了一想,終于回到就在斜對門的柴店里。店主的母親,老發(fā)奶奶,倒也還在,而且也還認(rèn)識我,居然將我邀進(jìn)店里坐去了。我們寒暄幾句之后,我就說明了回到S城和尋長富的緣故。不料她嘆息說:

‘可惜順姑沒有福氣戴這剪絨花了!

“她于是詳細(xì)的告訴我,說是‘大約從去年春天以來,她就見得黃瘦,后來忽而常常下淚了,問她緣故又不說;有時還整夜的哭,哭得長富也忍不住生氣,罵她年紀(jì)大了,發(fā)了瘋?墒且坏角锍酰鹣炔贿^小傷風(fēng),終于躺倒了,從此就起不來。直到咽氣的前幾天,才肯對長富說,她早就像她母親一樣,不時的吐紅和流夜汗。但是瞞著,怕他因此要擔(dān)心,有一夜,她的伯伯長庚又來硬借錢,——這是常有的事,——她不給,長庚就冷笑著說:你不要驕氣,你的男人比我還不如!她從此就發(fā)了愁,又伯羞,不好問,只好哭。長富趕緊將她的男人怎樣的掙氣的話說給她聽,那里還來得及?況且她也不信,反而說:好在我已經(jīng)這樣,什么也不要緊了!

“她還說,‘如果她的男人真比長庚不如,那就真可怕呵!比不上一個愉雞賊,那是什么東西呢?然而他來送殮的時候,我是親眼看見他的,衣服很干凈,人也體面;還眼淚汪汪的說,自己撐了半世小船,苦熬苦省的積起錢來聘了一個女人,偏偏又死掉了?梢娝麑(shí)在是一個好人,長庚說的全是誑。只可惜順姑竟會相信那樣的賊骨頭的誑話,白送了性命!@也不能去怪誰,只能怪順姑自己沒有這一份好福氣。’”

“那倒也罷,我的事情又完了。但是帶在身邊的兩朵剪絨花怎么辦呢?好,我就托她送了阿昭。這阿昭一見我就飛跑,大約將我當(dāng)作一只狼或是什么,我實(shí)在不愿意去送她!俏乙簿退退耍赣H只要說阿順見了喜歡的了不得就是。這些無聊的事算什么?只要模模胡胡。模模胡胡的過了新年,仍舊教我的‘子日詩云’去!

“你教的是‘子日詩云’么?”我覺得奇異,便問。

“自然。你還以為教的是ABCD么?我先是兩個學(xué)生,一個讀《詩經(jīng)》,一個讀《孟子》。新近又添了一個,女的,讀《女兒經(jīng)》。連算學(xué)也不教,不是我不教,他們不要教!

“我實(shí)在料不到你倒去教這類的書,……”

“他們的老子要他們讀這些,我是別人,無乎不可的。這些無聊的事算什么?只要隨隨便便,……”

他滿臉已經(jīng)通紅,似乎很有些醉,但眼光卻又消沉下去了。我微微的嘆息,一時沒有話可說。樓梯上一陣亂響,擁上幾個酒客來:當(dāng)頭的是矮子,擁腫的圓臉;第二個是長的,在臉上很惹眼的顯出一個紅鼻子;此后還有人,一疊連的走得小樓都發(fā)抖。我轉(zhuǎn)眼去著呂緯甫,他也正轉(zhuǎn)眼來看我,我就叫堂倌算酒賬。

“你借此還可以支持生活么?”我一面準(zhǔn)備走,一面問。

“是的!颐吭掠卸膊淮竽軌蚍笱!

“那么,你以后豫備怎么辦呢?”

“以后?——我不知道。你看我們那時豫想的事可有一件如意?我現(xiàn)在什么也不知道,連明天怎樣也不知道,連后一分……”

堂倌送上賬來,交給我;他也不像初到時候的謙虛了,只向我看了一眼,便吸煙,聽?wèi){我付了賬。

我們一同走出店門,他所住的旅館和我的方向正相反,就在門口分別了。我獨(dú)自向著自己的旅館走,寒風(fēng)和雪片撲在臉上,倒覺得很爽快。見天色已是黃昏,和屋宇和街道都織在密雪的純白而不定的羅網(wǎng)里。

一九二四年二月一六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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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酒樓上 賞析

《在酒樓上》的主人公甫,當(dāng)初曾以戰(zhàn)士的現(xiàn)身,但在屢遭挫折變得不振了。小說對呂緯甫的命運(yùn)遭際,一方面寄予深切的同情,另一方面又尖銳地批評了他以“敷敷衍衍”、“模模糊糊”的態(tài)度對待現(xiàn)實(shí)的消極情緒。魯迅是將他的這種人生態(tài)度作為徹底反封建的對立物來加以針砭的。在這種針砭中,正寄托著魯迅對于知識分子作為一種革命力量的殷切期待。1925年,也就是《在酒樓上》發(fā)表后的第二年,魯迅在一封信中對友人說:雖然辛亥之后已多年,但民眾還在關(guān)心著“皇帝何在,太妃安否”,在這種情況下,要談改革“只好從知識階級……一面先行設(shè)法,民眾俟將來再談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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