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世蕃這個家伙非常厲害,腦袋瓜子非常夠用,可以說是天下奇才。今天給大家講講這個嚴世蕃。
嚴世蕃字德球,號東樓,小名慶兒,是嘉靖年間內(nèi)閣首輔嚴嵩的兒子,據(jù)史書記載,這小子長得相貌丑陋。
就是說,嚴世蕃脖子很短,還瞎著一只眼。他并不是科舉出身。
并非科舉出身,嚴世蕃的文化水平就很差嗎?完全不是,他是那個時代的才子。
“頗通國典,曉暢時務(wù)”
,這個嚴世蕃的知識是相當實用的,具有時代特色。嚴世蕃認為,自己的才能可以與陸炳和楊博并列稱雄。
陸炳是誰,他是明朝歷史上唯一一個三公(太師、太傅、太保)兼三孤(少師、少傅、少保)的重臣。他母親是嘉靖的奶媽,陸炳曾經(jīng)救過嘉靖的命,深受嘉靖信寵,做錦衣衛(wèi)指揮使。他干掉了夏言、仇鸞和司禮監(jiān)的李彬。
楊博也很厲害,文武雙全,出將入相,戰(zhàn)功赫赫,為官四十余年,深受嘉靖的信任和倚重,在屢次的政治風浪中屹立不倒。
嚴世蕃自認為可比陸炳和楊博,他對自己的才能還是相當有信心的。那么,真實的情況如何呢?
嚴世蕃確實是大才。
嘉靖能當上明朝的皇帝,是個偶然事件。明武宗朱厚照無子,年紀輕輕就死了,皇室成員按資排輩,朱厚熜血緣最近,就繼承了皇位。
嘉靖這個人,政治敏感度非常高,他通過“入門之爭”、“大議禮”、“入廟之爭”等各種政治斗爭,斗倒了那班老臣,成功地把皇權(quán)牢牢地控制在手中,把朝堂諸臣玩弄于股掌之間。
嘉靖搞的是權(quán)力三角平衡術(shù),朝堂上“清流”、“嚴黨”互相爭斗,而司禮監(jiān)從中牽制和扶抑雙方的勢力,使朝局各方皆無法獨大,嘉靖則袖手旁觀,左右平衡。
嘉靖信仰道教,通常在宮中修煉和煉丹,很少插手管理具體事務(wù),那么,他就用這種平衡術(shù)來控制著朝局。
嘉靖喜歡讀經(jīng),常遇到一些疑難之處,就在條子上寫些隱語,送到內(nèi)閣辦公室。
由于嘉靖這種表達方式十分隱誨,內(nèi)閣的嚴嵩和徐階這幫大臣很難理解,面面相覷,不知道如何回復。
但嚴世蕃卻知道,他能夠迅速窺破嘉靖的心思。
這太厲害了,能夠勘透圣心的天才!正是靠著嚴世蕃善于揣摩嘉靖心思的天才,嚴嵩父子屹立朝堂多年,歷經(jīng)各種政治風暴而巋然不倒。
這樣的嚴世蕃能沒有才華嗎?浩如煙海的史冊,連博學多才的學士都不能明確記憶,而嚴世蕃則信手拈來
,“響應(yīng)如斯”。不僅是對古代典章,對大明朝的各種“令甲典故”更加精熟,嚴嵩都難以斷決的事情,到了嚴世蕃手中,舉重若輕,“援昔證今,合于律例,凡所處分,人皆帖服!
這真是宰相之才!又年輕又能干,“精神壯健,能任繁劇。”
所以說,大奸大惡之徒必是大能大才之輩,沒有出眾的能力,豈能有本事成為大奸?古今歷史,從來如此。
看嚴世蕃這能力,貪酒好色愛吃,“飲宴御女,日不暇給”
,公事又多,“冗如猬集”,但他拿熱毛巾擦擦臉,馬上就精神瞿爍,“舉筆裁答,處置周悉”。不亞于三國時代的龐統(tǒng)吧。
能處理政事,還善于摟錢。嚴世蕃沒有經(jīng)過科考,通過他父親嚴嵩的門路,進入了國子監(jiān),然后進入朝中當官。
掌握著兩樣:工部左侍郎,掌尚寶司事。搞工程和蓋章子。
多么精明。〖尉富实巯矚g搞基建,而嚴世蕃把預算、工程和決算蓋章攬于一手,這能不發(fā)財嗎?
有皇帝嘉靖的信寵,有老爹嚴嵩的庇護,朝堂上大臣們出于工作需要,偏偏還離不開他。
別人無法揣透嘉靖皇帝的心意,
只有嚴世蕃能夠“不忤上意”,所擬的奏折“上果依擬”。有恃無恐,掌握了嘉靖的“圣心喜怒”,嚴世蕃實際上就掌握著大明王朝的朝局。
利用嘉靖,嚴嵩和嚴世蕃
父子就大收賄賂,排擠異已,甚而“誅戳忠良”。“即世廟英明,入其籠絡(luò)而弗覺也”。
嚴世蕃對人心的勘測很深,任何人也瞞不過他的一目了然的獨眼。
有一次做修河道工程,他的部下拿了十萬兩工程款,實際上用了五萬兩就完成了工程,還剩下五萬兩。這個部下就私吞了兩萬兩,給了嚴世蕃三萬兩。 嚴世蕃一眼就瞧穿了他的詭計,把他叫來: “把剩下的錢交出來,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。”
這個下屬還想抵賴,嚴世蕃怒道: 就你這狗腦子,還想糊弄我?這個下屬只好把私吞的兩萬兩銀子交了出來。
當時有個大才子名字叫王世貞,這個人很有名,他交際很廣,和很多朝臣都關(guān)系不錯,比如張居正、楊繼盛、戚繼光等。
嚴世蕃通過政斗,利用嘉靖之手殺掉了楊繼盛,而王世貞替楊繼盛收尸,大哭祭奠,這讓嚴世蕃很不高興。嚴家父子就誣告王世貞的父親王忬,把王忬下了獄。王世貞大驚,就登門行禮,重金相求,請放過自己的父親。嚴嵩父子表面上承諾了,實際上則加速迫害,指使別人參奏,嘉靖就殺掉了王忬。
王世貞得知內(nèi)情,心下大恨,就寫了一本《金瓶梅》,把嚴世蕃比做西門慶!皣朗擂值虑,號東樓,小名慶兒”。
嚴世蕃還欺負過裕王太子。
嘉靖與裕王太子感情不是太好。做為裕王,每年都從嘉靖這里領(lǐng)取“歲賜”。而嚴世蕃居然找借口,扣押了裕王的三年“歲賜”。
太子沒有辦法,只好向他行賄,嚴世蕃才下令給了太子“歲賜”。
這簡直就是嘬死了。
嚴嵩父子掌控朝局多年,嘉靖也逐漸開始產(chǎn)生疑忌。
終于,嚴嵩老糊涂了,犯下
致命的失誤,嘉靖終于找到了借口。
讓嘉靖住到南城去,那是英宗從蒙古回來時候被朱祁鈺軟禁的居所,你嚴嵩瘋了嗎?想干什么?居心不良!嘉靖十分惱火。讓“性穎敏,有權(quán)略,陰重不泄”的徐階,接替了嚴嵩做為內(nèi)閣首輔。
趁他病,要他命,徐階迅速發(fā)動官員發(fā)起對嚴嵩父子的彈劾,揭露了其父子以往的種種不法行徑。嘉靖大怒,罷了嚴嵩的官,把嚴世蕃也流放了。
但這個嚴世蕃并沒有去流放地,而是回了老家,在家鄉(xiāng)大興土想,修蓋樓房。恰好,工地上有個小官,受到了嚴世蕃的欺侮,這個小官就跑到京城,把這事捅出去了,鬧得沸沸揚揚。
嘉靖怒不可遏,下令把嚴世蕃抓到京城,下了獄。
文武百官雪片般的奏章彈劾嚴世蕃,舉報他貪污受賄,殺害忠良,違法亂紀。
嚴世蕃在獄中得到消息,反而很高興,他說,“這下,我可有活路了!钡趦(nèi)閣,徐階把這些奏折全部扣住了。
經(jīng)過這么多年的朝堂爭斗,徐階很明白嘉靖的心理,群臣們的這些奏折雖然指出了嚴嵩父子的惡行,但同時也把嘉靖的責任連帶進來了,同時,絕不能讓嘉靖認為,大臣們是想借皇帝的手除掉嚴嵩父子。于是,徐階重新擬定了彈劾的奏章,給嚴世蕃安上了幾條完全不符合實際的罪行。
說嚴世蕃暗通倭寇,
謀逆和叛國。說實在的,這些都是胡扯淡的事情,嚴世蕃一樣也沒有干過,完全都是誣蔑。但是,嚴世蕃怕的就是這個。而嘉靖呢,要的就是這個。
為什么呢?這就是政治。皇帝要殺人,并不在于被殺者是否犯過這些罪,而在于理由是否適合。
如果說嚴嵩父子在朝中犯下的真正罪惡,哪一樣又沒有嘉靖在背后的支持和放縱呢?而“通倭”、“謀逆”和“叛國”,這樣的罪名才能把嘉靖的責任完全摘出來。
于是,“天才”嚴世蕃走向了他最終的宿命。
然后就是抄家了,有一本名為《天水冰山錄》的小冊子,記載了嚴嵩被抄家時登記財產(chǎn)的清單:
晚明筆記《涇林續(xù)記》中記載:
嚴世蕃窖藏金銀,嚴嵩開始還不知道。嚴世蕃干完以后,請父親嚴嵩來欣賞,窖中金銀“燦然奪目”,嚴嵩問道:窖深幾尺?左右回道:深一丈。
朝中御史彈劾:嚴嵩削官還鄉(xiāng),嚴世蕃斬首,家產(chǎn)被抄沒。官府調(diào)派了十艘大船來進行運輸,“載以十巨艘,猶弗勝”。
那么,我們最后來總結(jié)一下嚴世蕃這個人。
嚴世蕃很有才能,這一點不能否認,他的聰明并非是天生而成,也是通過刻苦和勤奮所獲得的,他對經(jīng)史典籍的精通熟諳,絕不亞于同時代的任何一個學士大家。
不僅是知識深博,嚴世蕃對政事的處理能力也相當在行,能勝繁劇,“援昔證今,合于律例,凡所處分,人皆帖服”,有著很高的政務(wù)才華。
嚴世蕃還精通對人心的揣摩,不但對屬下,對同僚,對敵手,全部都如掌上觀紋,更厲害的是,他能勘破當權(quán)者――老狐貍嘉靖的心思,這是尤其難能的。
但嚴世蕃最終走向了絕路,成也精明,敗也精明。
從處世上講,“人至察則無徒”,過分的精明,在人際關(guān)系中,就只能靠智計謀勝算,而缺少轉(zhuǎn)阛避匿的余地。
從朝局上講,“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”,一目了然,勘破眾心,真的是一件好事嗎?眾人皆忌,豈能長久?更可怕的是,皇帝會允許這樣一個透視鏡的存在嗎?
從時代上講,“率土之賓,莫非王臣”,這是個皇權(quán)社會,帝王有個特征:無限權(quán)力的延續(xù)性。什么意思呢?就是老爸當皇帝,兒子當皇帝,孫子也能當皇帝,權(quán)力很大,具有延續(xù)性。而其他任何個,無論你如何權(quán)傾朝野,你能父親當權(quán)臣,兒子當權(quán)臣,孫子還當權(quán)臣嗎?這是帝王的大忌!
所以,人性,朝局和時代決定了嚴世蕃的命運。
借用清朝重臣和珅的一句詩:
對景傷前事,懷才誤此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