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超出身于一個著名的文人世家。父親班彪、哥哥班固、妹妹班昭都是歷史上一代博學(xué)高才的史學(xué)家與文學(xué)家。班超自少年時代便勤奮好學(xué),博覽群書,精通漢史,自小就對西域以及匈奴的歷史尤為興趣。
不過,出使西域孤軍深入完成漢庭交付的使命對于班超來說并不是一帆風(fēng)順的。早在西漢時期,匈奴曾分裂為五個部落,實力最弱的匈奴王呼韓邪派遣對西漢示好,借助漢朝這個有力的后盾一舉殲滅其余匈奴部落進而一統(tǒng)大漠草原。同時,漢朝派遣王昭君與匈奴王聯(lián)姻,進而促使匈奴與漢朝進入了“蜜月期”。
然而,和平的進程僅僅維持了二十余年,外戚王莽篡位推翻了西漢王朝,建立了新潮。登上皇位的王莽在外交上對匈奴采取了強硬政策,迫使?jié)h、匈關(guān)系再度惡化。不過新朝的統(tǒng)治極為腐朽,加之王莽又是一個殘暴的君主,特別是對國內(nèi)的貨幣改革均以失敗告終,新朝僅僅維持了十六年便土崩瓦解。
曾參加過農(nóng)民起義軍的漢室子孫劉秀逐步統(tǒng)一了各地的割據(jù)勢力重新恢復(fù)漢室江山,歷史上史稱“東漢”。
東漢雖然建立,與匈奴的關(guān)系并未得到修復(fù)。不久,匈奴再次分裂為南北匈奴,南匈奴遷徙南下歸順東漢,擔(dān)負起維護東漢北部防御的重擔(dān),北匈奴則繼續(xù)于東漢王朝對持。
東邊南匈奴作為東漢有力的屏障迫使北匈奴不敢輕易南下,西域自然而然成為了北匈奴南下的唯一必經(jīng)之路,攻取西域成為了東漢與北匈奴激戰(zhàn)取勝的關(guān)鍵因素。
西域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國家,主要隸屬于兩大聯(lián)盟,分別是南道諸國與北道諸國。班超認(rèn)真分析了當(dāng)前的局勢,決定重新經(jīng)營西域從距離匈奴較遠,其匈奴控制力比較薄弱經(jīng)濟比較發(fā)達的南道諸國著手。南道東端鄯善國與中西部的于闐國號稱南道兩大雄主,如果控制了這兩個大國就可以控制整個南道諸國。因此,班超將鄯善作為了打通西域的第一個目標(biāo)。
鄯善王得知漢軍到來的消息后,由于恐懼漢朝的兵力與國力,對班超等人熱情款待。不料,北匈奴也派遣師團來到了鄯善,也表示與鄯善王合作。面對兩大國之間,鄯善不知所措,態(tài)度也逐漸怠慢起來。班超察覺到了鄯善王異常舉動,料定匈奴使團早已來到了鄯善,如果不先發(fā)制人及時采取措施的話,對于漢使的處境非常不利。于是班超急中生智,召集隨從等三十六人,連夜行程三十余里,來到了匈奴使團的營地。正好此時大風(fēng)驟起,班超命令隨從順風(fēng)放火。匈奴人早已入睡,面對突如其來的大火頓時驚慌失措,大部分人被活活燒死,唯有三十多人從火海中沖了出來,但很快便成為了刀下之鬼。 到了白天,鄯善王得知匈奴使團被殺的消息后大驚,正巧班超面見鄯善王,并安撫與勸說下,鄯善王終于同意歸附漢朝,并且派遣王子進入東漢境內(nèi)作為人質(zhì)。
鄯善王歸屬東漢后,班超率領(lǐng)隨從三十六人繼續(xù)西進來到了于闐(今天新疆和田東北)。此時的于闐王廣德正處于與莎車國激烈交戰(zhàn)中,為了有效攻滅莎車。匈奴利用了這一有利時機,派遣使團出使于闐共同商討攻滅莎車。
面對漢朝使團的到來,于闐王卻表現(xiàn)得極度冷漠,聽信了巫師之言想將班超的坐騎殺掉準(zhǔn)備祭奠神靈。班超將計就計答應(yīng)了巫師,可巫師萬萬不曾想道自己剛遇見班超便被班超殺死。隨后班超將巫師的首級獻給了于闐王。于闐王廣德看到后大驚失色,恐于對漢庭強大的恐懼,立刻殺掉了匈奴派來的使團以示歸附漢朝之意。班超善言安撫于真王,并厚禮相待。
二、平定疏勒
鄯善、于闐的歸附,南道諸國基本平定下來。班超將他的下一個目標(biāo)放在了西域西邊的小國疏勒。疏勒地處于西域南道諸國與北道諸國的交界處,地理位置極為重要,不控制疏勒西行道路依然不通,況且此時北道諸國仍處于北匈奴的控制之下。永平十七年,公元74年,班超率部下從于闐國出發(fā),經(jīng)過僻靜小路進入疏勒國的境內(nèi)。西域北道諸國之強國龜茲殺掉了疏勒國的國王,扶持另立龜茲人兜題為傀儡。此時東漢使團在離兜題駐軍的90公里處安營扎寨,班超派遣部下田慮一人前去勸降疏勒王。兜題見到田慮后,見他孤身一人,放松了對其警惕,用極度傲慢的態(tài)度黯然拒絕歸降東漢。田慮也不是吃干飯的,趁機兜題不備,突然沖上前去,一舉制服了兜題,將其五花大綁拉到馬上,并騎馬飛奔出城。疏勒王身邊的侍衛(wèi)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驚呆了,紛紛驚懼逃散。田慮押解著兜題面見班超。 班超見到疏勒王被俘,立即帶領(lǐng)部下進城,召集疏勒群臣宣布了兜題的罪狀,并另立原疏勒王的侄子忠為疏勒王。由于兜題是龜茲的傀儡,疏勒人早已恨透了他,紛紛請求班超將其殺之。班超認(rèn)為殺之無益,決定將其釋放,以表示東漢王朝的恩德。兜題只得狼狽的逃回了龜茲。
此刻,正當(dāng)班超將南道諸國穩(wěn)定之后,為鞏固班超在西域的“成果”,東漢朝廷決議在西域采取大規(guī)模的軍事行動,出兵西域,不曾想西域北道強國龜茲與焉耆在北匈奴的有力配合下,攻陷了東漢都護府,并殺死漢軍兩千多人,東漢軍在北道諸國設(shè)置的新?lián)c相繼淪陷。經(jīng)過此敗后,漢章帝決議放棄進軍西域的計劃,于是相繼罷除了西域都尉與校尉。此時,正是班超與疏勒王抵御北道諸國、匈奴南下進攻已有一年之多。既然西域的都護以撤,班超孤身一人留在西域已無任何意義,即刻下令班超回國。
班超接到了圣旨后引起了疏勒國的極大震動,滿城上下一片恐慌。如果班超離開疏勒,疏勒國哪里是北匈奴與北道諸國的對手,都尉黎合不忍心看到漢使團撤離后被龜茲吞沒,自縊而亡。班超帶領(lǐng)使團行至于闐國時,于闐王竟然下跪抱住了班超的馬腿,堅決不肯放行。班超終于被西域諸國歸順東漢的誠意所感動,決定痛下決心留在西域,下令掉轉(zhuǎn)馬頭返回疏勒國。
說到這里需要點評的是,此時的于闐王與當(dāng)初的剛見到班超時的于闐王雖同屬一人,卻是截然不同。起初,于闐王是懼怕漢朝的國力與兵力不得已歸附漢朝。但是需要提及的是,當(dāng)時的漢朝早已步入封建制度,而坐落于漠北草原的北匈奴仍是一個強大的奴隸制王朝。匈奴在西域統(tǒng)治時期,在西域采取的必然是奴隸制,班超在經(jīng)營西域的同時將封建制度也同時帶入了西域,從一定程度上廢除了奴隸制度,使之西域南道諸國逐漸擺脫了匈奴的奴役。這才是于闐王抱住班超馬腿,不肯其離開西域的真正原因。
班超剛回到疏勒國后,此時的疏勒國已經(jīng)有兩座城池發(fā)生叛亂投降了龜茲。班超決定平叛。為了能有效的穩(wěn)固南道諸國,班超決議采取先發(fā)制人的策略,于建初三年,公元78年,帶領(lǐng)疏勒、于闐、等南道諸國聯(lián)軍共計一萬多人出兵北上,攻取位于疏勒國北方的軍事重鎮(zhèn)姑墨,大軍直至姑墨重鎮(zhèn)石城大勝,解除了北道諸國與北匈奴東北方的威脅。為了能有效的鞏固戰(zhàn)果,班超上書漢庭,表示不用耗費東漢一兵一卒,采取“以夷狄制夷狄”的策略,用西域人統(tǒng)一整個西域。
章帝聽取了班超的見解后表示同意,決議派遣一千兵士前往西域增援。不曾想南道莎車國誤以為東漢以無兵力增援西域,班超孤身一人在疏勒哪里是北道諸國龜茲的對手,于是向龜茲請降,并聯(lián)合北方諸國策動疏勒國叛亂。
莎車國的突然背叛導(dǎo)致班超腹背受敵。正當(dāng)班超一籌莫展之時,東漢大軍及時趕到,一舉平定了疏勒國的叛軍。
四、威震西域
既然不動用東漢一兵一卒,班超決議聯(lián)合當(dāng)?shù)貫鯇O國共同夾擊北道諸國龜茲。章帝再次答應(yīng)了班超的請求,接待了烏孫國使團,并派遣衛(wèi)侯李邑護送使團回國。無巧不成書,偏偏在這時龜茲大舉進攻疏勒,嚇得李邑不敢進入西域,可毫無收獲回到東漢無法向皇帝交差,恐怕自身難保。為保住性命李邑竟然誣告班超不以國事為重,并上書詆毀聯(lián)合烏孫夾擊龜茲的軍事策略。班超則將自己妻子與兒子送回國,以表示對東漢的忠誠。章帝深知班超的為人,嚴(yán)厲的痛斥了李邑。聯(lián)合烏孫夾擊龜茲的策略破產(chǎn)了。
元和元年,公元84年,東漢派遣大將司馬和等八百余人增援西域。在東漢的有力支持下,班超決議一舉征服莎車,再次穩(wěn)定住南道諸國。于是他調(diào)集疏勒與于真兩國東西夾擊莎車。面對大兵壓近,莎車派遣使者引誘疏勒王忠反叛。班超識破了莎車的詭計,另立新的疏勒王,并令疏勒圍攻原疏勒王忠。時隔半年,康居國力圖救援原疏勒王忠,班超則用大量金銀錢財賄賂康居王姻親月氏王。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月氏王勸解康居王即刻罷兵,于是班超不費一兵一卒穩(wěn)定住了康居國。雖說疏勒叛亂再次平定,但是莎車國至今仍未攻克,自然成為了班超心底下的一塊心病。
三年后,原疏勒王忠一心想奪回疏勒國的王位,暗中秘密聯(lián)絡(luò)龜茲,另一面遣使回國,謊稱自己歸降之意。班超識破了忠的詭計,同意其回國。忠自以為自己的計謀得逞,不曾想剛進城內(nèi)便被班超殺之。疏勒國的局勢徹底穩(wěn)定。
章和元年,公元87年班超決議調(diào)集于闐等南道諸國二萬五千人再次進攻莎車,拔掉這個西域南道諸國的釘子。面對大兵壓境,北道諸國龜茲豈肯罷休,立即調(diào)集北道溫宿、姑墨、尉頭等諸國共計五萬余人前去增援莎車。雙方的兵力竟如此懸殊。
班超召集將校和于闐國王商議軍情,故意說:“現(xiàn)在我們兵力少不敵,為今之計不如各自散去,于闐王從此東歸,我也西歸。可等到夜鼓聲響起就動身!卑喑档乩锕室夥潘蓪斊澐?shù)目垂埽屗麄兲踊厝笮。龜茲王聞之大喜,自己率萬騎在西邊截殺班超,派溫宿王率領(lǐng)八千騎在東邊阻擊于闐王。班超偵知他們已經(jīng)出兵,迅速命令諸部率領(lǐng)兵馬,早上雞鳴時分直撲莎車大本營。胡人驚恐四處逃散,班超追斬五千余人,大獲其馬畜財物。莎車國只好投降,龜茲王等也只好各自退散。班超由此威震西域。
東漢朝廷最初遣使通西域,目的就是為了對付經(jīng)常入寇邊塞的北匈奴,在戰(zhàn)略上“斷匈奴右臂”。而在班超經(jīng)營西域的同時,在漢軍的打擊和饑荒、內(nèi)亂的紛擾下,北匈奴也日益衰落,這反過來也從戰(zhàn)略環(huán)境上有利于班超平定西域。
當(dāng)初,大月氏(今阿富汗境內(nèi))國曾經(jīng)幫助漢朝進攻車師有功。章和元年(公元87年,后漢書肅宗孝章帝紀(jì)),國王派遣使者,來到班超駐地,向漢朝進貢珍寶、獅子等物,提出要娶漢朝公主為妻。班超拒絕了這要求,大月氏王由是怨恨。
永元二年(90年),大月氏派其副王謝率兵七萬,東越蔥嶺(今帕米爾高原和昆侖山脈西段、喀剌昆侖山脈東南段),攻打班超。班超兵少,大家都很恐慌。班超卻向部下解釋說:“月氏兵雖多,但逾蔥嶺數(shù)千里遠來,沒有后勤運輸,何足擔(dān)憂?只要我們收藏好糧食堅守住,他們饑餓困苦自會投降,不過數(shù)十日就可以見分曉。”大月氏副王謝進攻班超,無法攻克,搶掠糧草又無所得。班超估計其糧草將盡,必派人到龜茲求救,預(yù)先命幾百士兵在東邊埋伏攔截,謝果然派兵帶金銀珠寶去賄賂龜茲以求援。班超伏兵大出,殺死了使者,并派人拿給謝看。謝大驚,進退無據(jù),只好遣使向班超請罪,希望能放他們一條生路,班超放他們回國,大月氏由是大震,每年向漢朝朝貢。
北匈奴和大月氏的失敗,使西域反漢勢力失去靠山。第二年(永元三年,91年),龜茲、姑墨、溫宿等國都向班超投降。冬十二月,朝廷任命班超為西域都護,徐干為長史,拜白霸為龜茲王,派司馬姚光來送他就國。班超和姚光脅迫龜茲廢掉原來的國王尤利多而立白霸為王,之后姚光把尤里多帶回了京師。于是,班超駐扎在龜茲它乾城,徐干駐在疏勒。又復(fù)戊己校尉,領(lǐng)兵五百駐車師前部高昌壁;還設(shè)置了戊部侯,駐守在車師后部的候城,與戊己校尉相距500余里。
此時,西域諸國,只剩焉耆、危須(今新疆焉耆東北)、尉犁(今新疆庫爾勒東北)三國,因為曾殺害西域都護陳睦,心懷恐懼,尚未歸漢。其余各國,均已平定。
漢和帝永元六年(公元94年)秋,班超調(diào)發(fā)龜茲、鄯善等八國的部隊七萬人,并漢軍將士及商賈一千四百人,進攻焉耆、危須、尉犁。大軍行到尉犁,班超派使者通告三國國王:“都護來者,欲鎮(zhèn)撫三國。即欲改過向善,宜遣大人來迎,當(dāng)賞賜王侯已下,事畢即還。今賜王彩五百匹”。
焉耆王廣便派左將北鞬支送來牛酒,迎接班超。班超指責(zé)他說:“汝雖匈奴侍子,而今秉國之權(quán)。都護自來,王不以時迎,皆汝罪也! 班超部下有人勸他殺了北鞬支,班超說:“這不是你們能考慮到的。此人權(quán)重于王,今未入其國而殺之,遂令自疑,設(shè)備守險,豈得到其城下哉?”于是班超送給北鞬支不少禮物,放他回國。焉耆王廣見北鞬支無事,就親率高官在尉犁迎接班超,奉獻珍奇禮物。不過,他并非真想讓班超進入其國境。焉耆國有一處險要之地叫葦橋,焉耆王一從班超那里返回,立即下令毀掉葦橋。班超卻從別的道路涉水而進,于七月最后一天到焉耆,在距王城二十里的大澤中安營。焉耆王出乎意料,大驚,想驅(qū)其部眾逃入山中頑抗。焉耆國左侯元孟,過去曾入質(zhì)京師,悄悄派使者向班超報信。班超為了穩(wěn)定焉耆國貴族,斬殺了元孟的使者。之后班超約定時間宴請諸國國王,聲言屆時將厚加賞賜。于是焉耆王廣、尉犁王汎及北鞬支等三十多人信以為真,相機來到班超處。焉耆國相腹久等十七人害怕被殺,都逃到海中,危須王也沒有來。
宴會開始,大家坐定,班超突然變了臉色,責(zé)問焉耆王道:“危須王為何不到?腹久等為何逃亡?”喝令武士將廣、汎等抓獲,并在當(dāng)年陳睦所駐的故城,把他們?nèi)繑貧ⅲ瑐魇拙⿴。接著又縱兵搶掠,斬首五千余級,俘獲一萬五千人,馬畜牛羊三十余萬頭。之后班超另立元孟為焉耆國王,為穩(wěn)定局勢,班超在那里停留了半年安撫之。
至此,西域五十多個國家都遣使送人質(zhì)歸附了漢王朝,班超終于實現(xiàn)了立功異域的理想。永元七年(公元95年),朝廷封班超定遠侯,食邑千戶,班超時年63歲。
西域各國歸順漢朝后,遙遠的條支國(在今伊拉克境內(nèi),一說在今敘利亞境內(nèi))、安息國(今伊朗)等各國在四萬里之外的海邊上,都通過輾轉(zhuǎn)翻譯來進貢物品。永和九年(公元97年),西域都護班超派屬吏甘英出使大秦(羅馬),走到條支。甘英到大海邊(今波斯灣東岸,一說為地中海東岸),想渡海,但安息西部的船工對他說:“海水遼闊,往來的人遇順風(fēng)需三個月才能到對岸,若風(fēng)力不足,也有兩年才到的,所以航海的人都準(zhǔn)備三年的糧食。在海上常會使人思戀家鄉(xiāng)故土,經(jīng)常有人死亡。”甘英聽說后于是作罷。甘英這次出使雖然沒有到達目的地大秦,卻是第一個到達波斯灣頭的中國使者,開創(chuàng)了中西交通的新記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