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樓夢里,元春封妃這件事,來的非常蹊蹺,因為紅樓一開篇,曹公就借冷子興之口說了,“如今的寧榮兩門,也都蕭疏了,不比先時的光景!奔春蘸論P揚近百年的賈府,已經(jīng)在走下坡路了。
賈府已經(jīng)走向沒落了,說明賈家在朝中基本已經(jīng)失勢了,至少不得圣寵了,但這時候賈元春忽然封妃,豈非怪事?
按照清朝選秀制度,元春入宮的時候應(yīng)該只有十五歲左右。賈府送元春入宮,除了不可違抗的選秀制度外,有沒有可能還期待著元春能夠拯救開始走下坡路的家族呢?我想是有的。
當(dāng)然,清朝從普通的秀女到妃嬪有嚴(yán)密的晉升制度,元春自然不可能一步登天,應(yīng)該是憑著自己的賢良淑德,從最初的女史職位,一層一層爬上去的。
從元春判詞“二十年來辯是非”我們知道,元春從入宮到死亡,只有短短的二十年,她封妃后沒幾年就死了,也就是說,她從女史到封妃用了十幾年的時間,這期間,賈府日益衰敗,就連王熙鳳都說,“誰家有什么,不過是個舊日的空架子!
從賈府的衰敗和元春十幾年的宮中晉升之路可知,她在宮中的生活并不好過,至少在封妃之前,并不算受寵,原文也沒有任何關(guān)于她受寵的文字,反而有很多她不受寵的暗示。
不受寵暗示一、封妃省親
元春封妃的消息還沒傳開,太監(jiān)來賈府傳旨命賈政進宮,賈政正在過生日,嚇得不輕,就連賈母等人都惶惶不定,可知,賈府在元春封妃前,也許早就斷了對元春這條線的指望。
元春省親一回,表面看上去烈火烹油、花團錦簇,但從元春在娘家先后的六次哭中可知,她在宮里的生活并不好,而且元春之哭,不像是一般的不快樂,看上去似乎有許多難言之隱。
元春見了娘家人的第一句話就是“當(dāng)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,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,不說說笑笑,反倒哭起來。一會子我去了,又不知多早晚才來!”可見她的不易。
如果元春僅僅只是因為遠(yuǎn)離父母家鄉(xiāng),不能有共享天倫之樂,何至于在這么開心的場合大哭,且說出如此不得體的話?什么是“不得見人的去處?”言語之中,都透露出元春宮中生活,并非我們想的那么簡單。
她最終回宮的時候說“如今天恩浩蕩,一月許進內(nèi)省視一次,見面是盡有的,何必傷慘。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,萬不可如此奢華靡費了。”從后文我們知道,元春再也沒有第二次省親,從這很明顯可以看出,她在宮中并不得寵。
不受寵暗示二、官爵子嗣
自古以來,前朝后宮關(guān)聯(lián)密切,按照正常的邏輯,元春封妃,應(yīng)該會光宗耀祖的,即會給母家?guī)順s耀,或者給子孫加官進爵,或給太太媳婦晉誥命,這應(yīng)該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兒。
奇怪的是,元春封妃后,沒有給賈府帶來任何實際的榮耀,沒有一個人因為元春封妃而加官進爵,也沒有人因此而晉誥命。賈府每年的春祭恩賞,還是因為榮寧二公,跟元春也沒關(guān)系。
省親一回,從賈政、太監(jiān)之口可知,元春似乎還不是一般的妃,而是貴妃。按照清朝嬪妃制度,后宮設(shè)皇后一,皇貴妃一,貴妃二,妃四……元春已經(jīng)位列貴妃了,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如此高貴的地位,卻沒有帶給母家任何榮耀,太奇怪了。
元春封妃之后,賈府子孫的官爵沒有任何變化,反而是依傍賈府的賈雨村,一直平步青云,十分令人不解。不僅如此,做了貴妃的元春,也一直沒有懷上龍嗣,也是怪事一件。
這讓我想起《甄嬛傳》中的一個情節(jié),雍正帝表面上寵愛華妃,但背地里卻讓人在她的歡宜香里放了麝香,不讓她懷孕,因為他對野心勃勃的年羹堯早有提防,時機成熟,他會毫不猶豫地除掉年羹堯,他不能讓華妃懷孕,讓自己的皇子有年家血脈。這就是帝王心術(shù)!
元春一直沒有懷孕,我想也許皇帝對其并非真的寵愛,而是對賈府早有了忌憚,但賈府是百年貴族,又不能貿(mào)然動手,唯一能穩(wěn)住賈府的便是給予看上還不錯的恩寵,這才有了元春封妃。
秦可卿托夢王熙鳳時,曾說“登高必跌重”,又說元春封妃不過是“瞬息的繁華,一時的歡樂”,結(jié)合皇帝晉封元春為貴妃,但又不讓其懷上龍嗣,更沒有對賈府有官爵誥命之人進行加封賞賜,可知,元春的封妃,多半不是來自得寵,而是帝王的別有用心。
不受寵暗示三、任人欺壓
元春是貴妃,那么賈府就成了皇親國戚,是貴妃娘家,賈赦、賈政就成了國舅爺,加上賈府本身又是國公府,是天下望族,不是忽然飛上枝頭的新貴,地位之尊崇可想而知,一般的小富之家自然不敢招惹賈府。
即便如此,卻有人敢對賈府無禮,連賈政都得陪小心。忠順王府的長史官來賈府,指名道姓的要寶玉把琪官蔣玉菡交出來,一副高高在上,目中無人的姿態(tài),讓人覺得這完全就不是貴妃娘家,而是任人欺凌的平頭百姓。
賈府是國公府,即便王府來要人,一個小小的長史官,如果懂得上下尊卑,也不至于目中無人,說話咄咄逼人。加上賈府又是貴妃母家,王爺來要人,也得掂量一下,不能失了禮數(shù),但長史官的做派,是明顯沒有把賈府放在眼里。
如果不是忠順王對賈府或元春封妃一事的真實原因知根知底,他何至于讓自己的長史官在賈府如此放肆?竟然前后三次冷笑?如果元春真的得寵,賈政等人在朝中得勢,忠順王府怎敢如此欺人太甚?
結(jié)合原文我們知道,賈府最終的抄家及敗落,應(yīng)該跟忠順王府脫不了干系,那么忠順王府有沒有可能早就從帝王口中知道其要對賈家動手之事,或者早就猜出帝王之意,元春封妃不過就是穩(wěn)住賈府的表象?
除了忠順王,就連孫紹祖這樣的人都虐待迎春,而迎春是貴妃元春的妹妹,當(dāng)然,這時候的賈府已經(jīng)大不如前了,宮里的元春也正受煎熬,自保尚且艱難,更不要說去保護母家了。
元春封妃對賈府來說,對當(dāng)時的世人來說,的確是鮮花著錦,光宗耀祖之事,甚至很多人將其看成是賈府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是賈府的回光返照,是最后的輝煌,但這又何嘗不是帝王放的一枚煙霧彈?
秦可卿說“否極泰來,榮辱自古周而復(fù)始,豈人力能可常保的!痹悍忮鷮嶋H上也在宣告著賈府離覆滅之路已經(jīng)不遠(yuǎn)了。它并非象征元春得寵,而恰恰預(yù)示著賈府的徹底失寵。
作者:夕四少,歡迎關(guān)注我的頭條號:少讀紅樓,為你講述不一樣的紅樓和金瓶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