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觀看,阿拉伯人與猶太人均為閃族后裔,屬于血緣上非常近的兄弟民族,這方面,圣經(jīng)里面也有明確的“線索”。
因此,阿拉伯人是個人種的概念,并不等同于穆斯林的范疇,以色列國籍的阿拉伯人中,也不乏一些基督教信徒甚至是無神論者。
也就是說,以色列公民不全是猶太人,阿拉伯人也不全是穆斯林。以色列雖然號稱是單一的猶太民族國家,但實際上,其社會同樣是多元化的,除了主體民族猶太人(約為75%),和占五分之一人口的阿拉伯人,還分布著一定規(guī)模的亞美尼亞人(天主教徒為主)、切爾克斯人(突厥血統(tǒng)的高加索人,多為穆斯林)。
(切爾克斯人傳統(tǒng)服飾,很具奧斯曼風情)
目前,以色列籍的阿拉伯人在議會中,擁有自己的政黨和議員,也能擔任各種政府職位(當然,摩薩德等敏感部門除外)。而且,就算是猶太人或者阿拉伯穆斯林,大部分也都屬于比較世俗的老百姓,沒有特別極端的“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”情緒。
畢竟,大多數(shù)的以色列人都是主要考慮“穿衣吃飯”的普通人。尤其是普通穆斯林,并不是咱們想象中的,一聽到“圣戰(zhàn)”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,不珍惜自己和他人生命的瘋子。
當今的阿拉伯人族裔以色列公民有180萬人左右,約占以色列總?cè)丝诘?0%,法律上和猶太人一樣,受以色列安全部隊的保護,享受以色列公民的社保、醫(yī)保和各種福利,也擁有廣泛意義上的選舉權(quán)和被選舉權(quán)。只是在現(xiàn)實中,他們還是要面對一定的“鄙視鏈”——猶太人>德魯茲人>切爾克斯人>亞美尼亞人/大于非穆斯林的阿拉伯人>阿拉伯穆斯林
按順序,先說這個德魯茲人。
實際上,德魯茲人屬于阿拉伯人的一個分支,也信伊斯蘭教。只是在生活方式和對宗教的理解上,非常特立獨行,保留了較多的波斯拜火教習俗,跟一般的穆斯林區(qū)別很大——不繳納天課,不封齋,不行割禮、不朝圣,還嚴格執(zhí)行一夫一妻制。因此,德魯茲人一直被阿拉伯主流社會排斥、打壓,視作“異端”,甚至遭遇過多次險些滅族的大屠殺。
講真,按咱們的眼光看,這個德魯茲族堪稱中東最正常的信教者,結(jié)果呢,千年來,竟然一直被定義成“異端”,整天被圍攻。
看來,中東歷史上流傳下來的名言——異端比異教徒更應該被“消滅”,還真的很說明問題。
那么,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,猶太人與德魯茲人都因宗教問題歷史上飽受壓迫,相同的經(jīng)歷和“有民無國”的凄涼讓他們對主流阿拉伯林世界有了同仇敵愾的感覺。而且,在猶太人移民巴勒斯坦的早期,德魯茲人也曾給過他們很多幫助,兩個民族沒有什么歷史包袱,還有互相扶持的佳話,合作相處的還算愉快。
德魯茲族本身非常世俗,沒有狂熱的宗教情結(jié),加上以色列的愛國主義教育和諸多的優(yōu)惠政策,德魯茲人對以色列的國家認同感比其他族裔人群要明顯高得多。而且,德魯茲人也是唯一一個同猶太人一樣,適用全民義務(wù)兵制度的阿拉伯族裔(德魯茲人的兵役義務(wù)只適用于男性成員,跟猶太人的男女必須服役還有些區(qū)別)。
(2013年,德魯茲人軍官加!ぐ@脖蝗蚊鼮橐陨凶罹J的王牌軍—戈蘭旅旅長(以色列前總理沙龍曾任該旅旅長,這個職位,可以說是通向權(quán)力的捷徑)
以色列政府的德魯茲高官。
德魯茲人跟猶太人正式并肩作戰(zhàn)的歷史,開始于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戰(zhàn)爭。此時,以色列又一次面臨著“戰(zhàn)敗即亡國”的危險。當年的以色列遇到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,他們不缺裝備,更不缺經(jīng)費(全球猶太人積極募捐),唯獨缺少兵源。
這時,德魯茲人雪中送炭般的主動向國會遞交申請,要求全民義務(wù)兵制度適用于德魯茲青年。之后的數(shù)次中東戰(zhàn)爭表明,德魯茲人的國家忠誠度極高,戰(zhàn)斗力強悍,在許多戰(zhàn)役中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。至此,德魯茲人通過主動服兵役,成了融入以色列最為順利的少數(shù)族裔。
(高舉以色列國旗的德魯茲穆斯林教士——他們在向以色列政府和平抗議——2018年,以色列通過法案,把自己定義為猶太人的國家,這自然讓國家認同強烈的德魯茲人深感受到了冒犯)。
在以色列,德魯茲人和猶太人享有同等的軍事權(quán)力和義務(wù)。
大家千萬不要小瞧了這個“義務(wù)”。要知道,這其實也是一種權(quán)力,一種基于信任而產(chǎn)生的權(quán)力。而且還是以后升學、就業(yè)、享受各項優(yōu)惠政策的通行證。
只是,德魯茲男性的服役的“特權(quán)”也給該族群帶來了兩性上的不平等。
在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備戰(zhàn)的以色列,軍隊這個大熔爐成了其團結(jié)和同化人口的主要途徑。通過服役,德魯茲男性受到了主流文化的影響,享受到了平等的公民待遇,而德魯茲女性則繼續(xù)被孤立于主流社會之外。加之,以色列把曾經(jīng)服役與否,當作發(fā)放福利的一大標準,這讓鮮有服役經(jīng)歷的德魯茲女性在經(jīng)濟和受教育水平上面,都跟男性差距非常大,長期處于弱勢群體狀態(tài)。
還有源自高加索,帶有突厥血統(tǒng)的切爾克斯人。他們和德魯茲人一樣,雖然多為穆斯林出身,但主動要求服兵役,整體傾向于往以色列主流社會靠攏,對以色列有較強的國家認同感。
再看,亞美尼亞人。
現(xiàn)在以色列境內(nèi)的亞美尼亞人,多是一戰(zhàn)時土耳其大屠殺幸存者的后裔。他們主要從事商業(yè)活動,自成一體,聚集在亞美尼亞社區(qū),人口規(guī)模也不大,多信仰天主教,不強制服兵役,但可以自愿申請入伍,跟猶太人沒什么沖突,只是關(guān)系比較疏遠。
(以色列境內(nèi)的亞美尼亞自治社區(qū),他們幾乎不和猶太人通婚,也不喜歡產(chǎn)生什么交集)
這鄙視鏈,再往后,就是基督徒阿拉伯人了。他們的受教育水平,普遍高于阿拉伯裔穆斯林,還可以選擇進入以色列的阿拉伯營當“志愿軍”,享受服役后的各種福利待遇。但阿拉伯人的身份,又始終讓其難以真正融入主流社會。正如他們所說——征兵時,叫我們“以色列同胞”,享受待遇時,我們又被看成了“他們”阿拉伯人。
最后,底層的就是阿拉伯裔穆斯林了。在以色列,穆斯林人失業(yè)率為12%,是所有族群中最高的。
他們往往從事低技能、低收入的職業(yè),因為沒有服役的經(jīng)歷,很難享受到“全套”的教育、醫(yī)療和其他福利待遇,進而又限制了他們和其后代進行自我提升的空間,這導致,該群體往往容易陷入貧困的惡性循環(huán)。
因此,阿拉伯裔穆斯林總是在抱怨,自己被壓榨成了四等公民。然而,盡管如此,他們也幾乎未曾打算過放棄以色列國籍,去“回歸”周邊的阿拉伯國家。
很顯然,這里的所謂“貧困”,那也是相對的,看跟誰比,不患寡而患不均嘛。
對此,以色列政府還曾沾沾自喜的宣稱——“以色列境內(nèi)的阿拉伯公民是整個中東地區(qū)最富裕和享受民主權(quán)利最多的阿拉伯人!